第(1/3)页
欧尔佩松的声音很沙哑。
他端坐在丝质的软凳上,双手摆上桌面,脸上的神情略微有些不耐烦:他想找根烟抽,但袖兜里的银盒早就空荡荡了,只能再次咽下口齿间滋生出来的唾液。
这让他愈加地不耐烦了。
于是,还没等坐在桌对面的那个文员再次开口提问(肯定又是些循规蹈矩的车轱辘话),欧尔佩松便抬起手,蛮横地打断了他。一股脑的吐出了自己的说法:军官的特权和胸口处的两排勋章,让他拥有着这样做的资格。
“听着,我不管你手里那张该死的表格上还有多少个待选项,我只再说一遍。”
他口里咳着痰,那是任何一个老烟枪的通病,脑子里面则是寻思着不三不四的脏话,但瞥了一眼坐在他身边,正安安静静啃着蛋糕的昔兰尼,欧尔佩松还是硬生生把这些已经涌到了嘴边的污言秽语,又给重新咽了回去。
“我要领养这个小家伙,挂個养父的名号就行。”
“别的你也不用问太多。”
欧尔佩松摸了摸了昔兰尼的脑袋瓜。
“反正在这一个多月里,我和这丫头还算处得来,而且原本养她的那个教会,在迁出了完美之城后就拆得七零八碎,基本解散了:考虑到她在这边没有亲人,我就想把她带回阿瓦隆,更保险一些。”
文员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朴素的认同感:她当然笃信阿瓦隆比完美之城要更加安全。
“不过考虑到我是个当兵的,也没组建家庭,所以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把她寄养到幼稚园里了:要选自然就要选最好的,也就是【曙光女神号】上的那些,正好我还是个军官,我的子女,哪怕是养女,也有在那里上学的资格。”
“这就是我要收养她的全部理由和想法了:还有什么疑问吗?”
文员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仔细地检查着手中的文件,她是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女性,脸上还残存着稚嫩,欧尔佩松明白,像这样的年轻文员,大概率有一个在阿瓦隆凡人辅助军中服役的军官长辈,所以哪怕是出于习惯,他们也不会为难像他这样的现役军人。
事实如他所想。
“您还有个必须回答的问题,欧尔佩松先生。”
文员抬起头来,她先是向着小昔兰尼笑了笑,随后便默不作声地将手里的四张表单中的三张给抽了出来,压在胳膊底下:谈话的进程就这样前进了一大截。
“按照您之前的描述,您目前还没有组建家庭,也没有任何拥有血缘关系的亲属,而现在,这个孩子又是一个只有八岁,尚且不具备自主行动力与决断力的……”
“我说过了。”
欧尔佩松有些心累。
“我不是给你展示过我手里的官方文件了吗:我和这个小丫头之间的年龄差距,已经远远超过了法律规定的四十岁了,把你那颗敏感的心放回肚子里吧。”
“不,不是这个意思。”
文员倒也不生气,许是见惯了欧尔佩松这样的人。
“只是按照您的说法,你要将这孩子安置在【曙光女神】号上,但您本身的职位却并不在此处,而是在别的舰船上,再加上您又没有任何能够联系的亲属:那如果这个孩子出现了紧急情况,幼稚园方面到时候又该联络谁呢?”
“换句话说,您有什么值得信任的同事或者朋友,可以毫无保留的将你的养女托付给他们:还请在这里留下他们的联系方式,我们需要知晓第二个紧急联系人。”
“……”
坦白来说,这个要求是很简单的,而且合情合理,可欧尔佩松却达不上来,他陷入了沉默中,陷入了漫长的回忆里面。
朋友……信任……值得托付?
当这几个词在欧尔佩松的脑海里混作一团的时候,第一个被永生者想起来的影子,自然是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尼欧斯,接着,理所当然的,永生者又想到了约翰,那个比他更严重的战争狂人:他也许死在了泰拉的统一战争末期。
他们三个曾是一个组合,在很久很久之前,当人类刚刚学会了自相残杀的时候,他和约翰曾经团结在尼欧斯的身边,彼此之间的确是能够信任与托付的朋友,直到三个人在那座塔上分道扬镳。
永生者的笑容泛着苦涩,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确想把尼欧斯这个名字写上去:再附上一个早就被他忘得差不多的联系方式,而在这个搞怪的想法诞生后,永生者很快就因随之而来的一个严肃问题,皱起了自己的眉头。
话说回来:尼欧斯那家伙……
他会养孩子么?
——————
“当然不会了。”
“你为什么会产生如此荒谬的想法:听起来就像个笑话。”
在遣散了他的大军,让他们回到各自的舰船上后,大怀言者欣然应允了他的两位血亲兄弟(主要是摩根)的邀请,踏上了太空野狼军团的旗舰,赶赴一场难得一见的基因原体聚会。
虽然就在几个小时前,刚刚抵达了完美之城上空的罗嘉,还在因为瞥到了黎曼鲁斯的【赫拉克芬尔号】的身影,差点把自己吓得肝胆俱裂,现在经过了地面上的那些事情,即【神皇】的恩赐与完美之城的升华后,罗嘉现在的的心态已经是彻底地换了样。
即使大怀言者自诩谦虚,可事到如今,他依旧是以一种胜利者的得意洋洋,昂首挺胸地迈进了黎曼鲁斯的旗舰:倒不是做给芬里斯人看的,毕竟罗嘉也知道,狼王和这件事情其实没什么关系,而刨除了这一点,大怀言者与芬里斯人的兄弟情谊还是很牢固的。
但话又说回来,除了马格努斯之外,基本上哪个基因原体都能做到和黎曼鲁斯笑脸相迎,哪怕是庄森和基利曼,也不会否认自己和狼王的兄弟情谊:黎曼鲁斯从来都不缺少朋友,他缺少的是那种能够与他心心相印的挚友。
罗嘉当然不在此列,比起黎曼鲁斯,大怀言者此时更在意自己所取得的胜利:虽然他事实上没有战胜任何人,但他可以将这份胜利展现给几个小时前的他自己。
他赢了。
他才是对的。
神皇承认了他的努力。
他的军团,他的子嗣,他一直以来付出的一切,他在几个小时前的那些惴惴不安,他在完美之城上的忏悔与虔诚:所有的事情都是值得的,这种梦想成真的感觉比任何胜利都更让人着迷,甚至不需要来自其他人的祝贺,就足以让罗嘉久久地陶醉其中了。
就这样:不需要谁来见证,自己心里知道就行。
喜事当头,就连身旁的基利曼都变得顺眼了不少,罗嘉甚至能和这个马库拉格人聊聊天,在那些不敏感的问题上东拉西扯,时不时还要转过身来,想走在自己另一侧的摩根征求一下意见。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种他走在了中间,而摩根与基里曼则是分别走在他的左右手边,并落后半个身位的格局,远远看起来像是个什么样的阵容:更不用说,此时的大怀言者还只是披着一件异常朴素的长袍,而旁边的基利曼与摩根却是全副武装的。
看起来就像是出来放风的。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