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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星期转瞬即逝。
而怀言者军团的速度,也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快。
确切的说,在帝皇允许摩纳齐亚的总督发出那封求救信的十九天后,圣像破坏者们的第一艘战舰就从亚空间中冲了出来:从舰桥到引擎室无不破破烂烂,盖勒立场上的绚丽多彩更是如同服用了有毒菌子后才能看到的扭曲世界。
在它身后,陆陆续续还有更多的战舰抵达:怀言者军团带来了超过一百艘战舰,对于一个阿斯塔特军团的主力舰队来说,这是一个中规中矩的数字,足以完成大远征中绝大多数的军事任务。
在这支庞然的舰队中,荣光女王【信仰之律号】是毋庸置疑的核心与灵魂,这艘罗嘉的旗舰参加了怀言者军团的大远征中几乎所有的知名战役,它的舰桥上刻满了被摧毁的异端世界的名字。
而就像帝国中绝大多数的荣光女王级战舰,都不会只是单纯地象征着战争一样,【信仰之律号】在作为一头战场巨兽的同时,也是整个帝国,甚至整個银河中,最伟大的一座可移动式教堂。
没有之一。
数以百计的教堂和礼拜堂如虫群般排列在了武装塔楼的旁边,大理石与黄金所铸成的帝皇神像凝望着战舰周侧的每一寸虚空,而在战舰的最前端,象征着人类帝国的巨大鹰首,则是紧握着一本打开了的钢铁圣言录,诉说着怀言者眼中大远征的真正目的。
这座以灰色为主调,红色为搭配的巨舰,在使出了曼德维尔点之后,却并没有耐心地等待它身后的扈从们集结,便首先向摩纳齐亚星驶来,怀言者军团的其他舰船拖拖拉拉地跟在它身后,一盘散沙,宛如打了败仗的溃兵。
“罗嘉倒是不蠢。”
伫立在【马库拉格之耀号】那完全由大理石与青铜所搭建的指挥圣殿中,基利曼一边调度着自己的舰队,向前迎接他的兄弟,一边通过摩根送给他的灵能对讲机,向着自己的血亲低语着埋怨。
“我原本还以为,他会气势汹汹地结成战斗队形,让我给他一个交代呢,现在看来,他应该知道这个地方如今对他不太友好:希望他能像现在这样沉默下去,毕竟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和他打招呼。”
马库拉格人抿着嘴唇,一边在口头上抱怨着,一边在心里思量着待会的外交措辞,接着,他便感觉到了某些不对劲:摩根那边的声音实在是太过于安静了。
“你那边是出了什么问题吗?摩根,为什么没有声音?”
【的确出了点问题。】
在阿瓦隆之主的腔调中,基利曼听到了格外的疲惫。
“帝皇改变主意了吗?”
原体有些紧张,虽然他和罗嘉的关系并不好,但他也认为帝皇对于罗嘉的处罚已经足够了,如果再加重的话,那对怀言者来说,就的确有点不公平:虽然现在的这种处罚也不怎么妥当就是了。
【不,更糟。】
蜘蛛女皇摇了摇头,她转头向着身后的完美之城看去,这座原本金碧辉煌、人声鼎沸的大都市,在他们十几天的努力后,已经做到了真正的空无一人,在舰队遮天蔽日的阴影下,这座才刚刚清空了全部人口不到十天的城市,恍然间已经有了几丝鬼城的意味。
按照帝皇的命令,以完美之城为核心的一大片区域,都被划归成了神圣的无人区,距离这里最近的居民点也远在天边,只能隐约地望到这里的模样:这座城市最幸运的原住民们被安排到了那里。
而被允许留在无人区里的,只有寥寥几十个身影:摩根和她麾下的圆桌卫队,以及几十名看守着城市大门的禁军卫士而已,而后者此时还沉浸在了他们的主君已经消失太久的惶惶不安中。
【因为我们的基因之父,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
“……搞什么?”
听到摩根口中的话语,基利曼直接皱起了眉头。
“他不是五天前,完美之城刚刚清空的时候,就进去了吗?”
【对啊,一直呆到现在:那些禁军都有点坐立难安了。】
“你们就没进去检查一下?”
【谁敢啊。】
说到这里,阿瓦隆之主直接气得笑出了声来。
【他甚至不允许我,或者马卡多跟他一起进去,身边也只带了两个禁军:其中一个就是他的首席瓦尔多,另一个我记得是叫拉,好像也是个高级军官,剩下的人都被关在了门外,尤其是我。】
【他要求我守在这里,直到他出来前,都不能离开。】
“所以呢,在这段时间里,你有没有发现什么端倪,摩根?”
【……】
蜘蛛女皇抚摸着昏昏胀胀的额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反倒是基利曼那边,却是已经没有时间了。
“算了,摩根,怀言者的舰队已经靠前了,我得去迎接他们。”
“你最好联系一下掌印者,跟他提前通通气,如果帝皇到时候还不出来,我就和他一起下去找你,我们三个联手应付一会罗嘉,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你先想一下说辞,等到时候我们三个再对一下剧本。”
【了解。】
摩根飞快地应和着,随后直接挂断通讯器,她又一次抚摸着有些发疼的脑壳,犹豫着是否要再向完美之城里探出感知:基利曼所不知道的是,其实在之前的几天里,阿瓦隆之主已经不止一次地侦查过完美之城了。
摩根不是没有想过,悄悄地窥探一下她的基因之父到底在完美之城里搞什么,她不但想了,而且还积极地付出了实际行动:只不过随之而来的惨痛教训,令头昏脑涨的原体不得不知难而退了。
而在退却前,她还被自己在精神领域所看到的……东西,狠狠地震撼了一下。
摩根说不上来那是什么。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此刻此刻的完美之城内部,已经充满了某些激荡的无形力量,它们分属于截然不同的气息,就连原体也只能勉强地辨认一下。
摩根最先认出的,是某种类似于【信仰】的力量,不过非常的原始且粗糙,连一个具体的轮廓和方向都没有:她在那些被她亲手毁灭的,传承千万年的异形帝国上,感受过差不多的能量,只不过那些信仰明显要精细许多。
接着,就像是被这些信仰勾引出来了似的,一股令摩根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缓缓地自完美之城中央处飘起,它像是黑洞般吞噬着周围的信仰之力,毫无目的、却又不可交流,只是向四周散发着单纯的恶意与毁灭。
摩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很久之前,当她与她的基因之父在那座宏伟且空旷的地下殿堂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从帝皇身上所感受到的那股黑暗的气息:那是潜藏在人类之主身体中的怪物,是那股不可名状的力量。
“……”
怪物看到了摩根,远远地向她投来了一瞥,或者说,是向她的方向伸出了一次灵能触须,其中并不包含善意或者恶意,更像是变温动物追着阳光的本能反应,是出于原始的好奇,来寻找摩根这令它【感兴趣】的东西。
【……】
原体沉默不语,只是迅速地往后退去,躲开了对方的搜索:她有些怀疑,这潜藏在帝皇体内的寄生虫是否拥有着自己的神智,也思考过是否要向帝皇揭发她的发现,但在短暂的犹豫之后,阿瓦隆之主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选项。
如此可怖的存在,她的基因之父不可能感应不到,而既然他没有主动向摩根提起过这个东西,那这就属于帝皇和摩根之间的【不可讨论话题】:在之前的几十年里,他们已经养成了这种默契。
就像摩根从未问过帝皇,他的过去到底是怎样的,而帝皇也从未认真的询问摩根,她要那些黑石要塞是打算做什么:他们都知道这种问题涉及到了对方的底线,对方即使回答了,也不可能是真话,反而会让现有的合作蒙上灰尘。
在这方面,摩根是要稍微的弱势一些的,虽然表面上看来,她能拿那些帝皇没有告诉她,当他自己挖出来的帝皇私事,跟她的基因之父开开玩笑,但也仅限于此:如果真触了人类之主的眉头,那就不是几句玩笑话这么简单了。
帝皇远比她想象的要强:摩根始终都记着这一点。
而这个怪物,毫无疑问,也帝皇的【霉头】之一。
既然如此的话……
不瞎、不聋、不做当家翁。
转瞬之间,蜘蛛女皇便在心里拿定了主意。
而正当她思考着,该如何继续躲避这抹【原初黑暗】的灵能触须时,在完美之城中,却已经是情况骤变:只见那原本正在肆无忌惮扩张着的原初黑暗,突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大敌来临一样,先是原地停滞了一下,随后便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周围的食粮,一头缩回到了它的洞穴中,只留下了一脸懵懂的基因原体杵在那里。
【……?】
摩根的困惑尚未落地,问题的答案就出现在她的眼前。
当怪物彻底消失后,在它最开始出现的地方,一种全新的存在正如同烟雾般飘散出来。
那是一个……很陌生的东西。
摩根可以发誓,她对于这种存在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这种东西并不是信仰,也不是什么灵能的力量,它甚至没有亚空间的气息,更像是一种神秘的,尚未被原体所知晓的语言,但它同样在那里熠熠生辉:在它所经过的地方,所有的亚空间能量,竟然都如同遇到天敌般,四散而逃。
【有意思。】
这引起了摩根的注意,她开始尝试性地学习这种语言,但过程比她想象的更艰难:几个小时的模仿和记录非但没让她精通,反正让她的大脑体验到了被灼烧的痛感,以及许久未曾出现的混乱。
她体内所有的亚空间能量,无论是来自于帝皇的,还是来自于混沌的,都在本能地抵触着这种天敌般的力量:尤其在那些分属于混沌大能的领域,这些伴随着大远征的逐渐推进,而陷入了诡异沉默的罪孽诸神们,这一次却是毫不犹豫的出手了,它们将承载了这种新语言的土地硬生生地铲了出去,让阿瓦隆之主重温了一遍那差不多被她忘掉的头痛欲裂。
这种久违的困境,反而让摩根肯定了这未知语言的价值,她开始想别的办法,比如说从身后的圆桌背卫队中,挑选出灵能天赋最好的战士,将他的精神世界与自己的精神世界暂时连接起来,然后再次看向完美之城的天空。
这一次,她没有学习,也没有记录,而只是简单地将自己看到的每一种单词都【说】了出来,粗略地模仿其发音,然后让她的智库尽可能地将其雕刻在脑海中:不用确切地去记住,将其储藏在脑海中的某一处就可以了,毕竟,这不是阿斯塔特能够抵抗的力量。
这一过程持续了几天,经历了成千上百次失败:第一个被摩根抓来的智库,在仪式开始后的三个小时里,就承受不住了,这让蜘蛛女皇不得不从她的舰队中召唤来更多的智库与灵能者,但所有人的表现都无法令人满意。
到最后,摩根甚至试图召唤自己的室女座,来直接记录,结果却发现室女座与这种语言的相性,比之前的任何一个凡人灵能者都要更加糟糕:他们只是承受不住,而室女座干脆【听不到】。
也许是因为她没有【生命】?
现实没有给摩根更多的时间去思考这些问题,她只能不断地召唤新的灵能者来到她的眼前,往他们的脑海中塞入未知的单词: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工程,哪怕是最优秀的破晓者智库,也只能勉强地记住几个字母,有的人甚至连记住一撇一捺都显得非常困难。
原体没有强迫他们,她不打算因为这种还没有确定具体作用的力量,而平白无故地消耗麾下最珍贵的财富,更何况,在一遍遍复述这些未知语言的过程中,摩根又多少能够感受到:她现在所看到的,并不是这套语言的全部,只是其中的冰山一角而已,就像是一张被撕得稀巴烂的字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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